骆驼祥子 (老舍) 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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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骆驼祥子》是老舍用同情的笔触描绘的一幕悲剧:二十年代的北京,一个勤劳、壮实的底层社会小人物怀着发家、奋斗的美好梦想,却最终为黑暗的暴风雨所吞噬。它揭示了当时“小人物”的奴隶心理和希望的最终破灭。随着祥子心爱的女人小福子的自杀,祥子熄灭了个人奋斗的最后一朵火花。这是旧中国老北京贫苦市民的典型命运。

作者简介

老舍(1899―1966),现代著名作家。出身北京贫民家庭,1924年赴英国教书,1930年回国后长期在青岛大学等校任教授。擅长表现北京下层人民的贫苦生活及其悲惨命运。主要作品有《骆驼祥子》、《四世同堂》、《月牙儿》等小说。解放后热情歌颂新社会,创作了《龙须沟》、《茶馆》等二十多个剧本以及大量的小说、散文、荣获“人民艺术家”称号。曾任全国人大代表、中国文联副主席等职。

读书笔记

读书笔记合辑,分为两部分,先说虎妞,再说祥子。虎妞的部分涉及了一些与凌子风电影的比对。日子久远,老实说一些情节已经记不太清了,肯定有错误。其实没读懂,供批判…

1.虎妞
电影版导演凌子风曾在访谈里表示:“我喜欢美的东西,所以不忍心看到祥子堕落。”所以他删去了对祥子堕落的具体表述(而这本是原书的精华所在),也塑造了远较书中有人情味的北平底层社会氛围,比如把装逼的蠢货曹先生改成了真正的进步大学教授。然而,《骆驼祥子》是一部遍布着“丑”的小说,其所着力表现的事物几乎没有一样是美的。所以凌子风对原著进行了看似不露声色实则大刀阔斧的改革——看上去保留了原著的情节脉络,但实际上将它变成了一部倾向完全不同的作品。

虎妞在原著中只是一个起到关键作用的配角,但是在电影版中却彻底抢走了祥子的风头,以至于许多观众都认为这部电影应改叫《虎妞》。照老舍的话说,原作中的虎妞“比男人更像男人”,“像一座大黑塔”;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一位女性,可谓是十分狠毒的。他不断提到虎妞的性欲旺盛,“给祥子带来了身心的折磨”;更不要提她为小福子拉皮条,实际上把她逼上了绝路。虎妞爱吃零嘴、爱玩,成为了她“好吃懒做”的佐证,与一心想卖力气挣钱的祥子形成对比。祥子将自己的不自主与糟糕的身体状态归咎于虎妞,拒绝接受她提出的(其实很有道理)的建议,更重要的是,虎妞太过强势与精明,导致他这个“男子汉大丈夫”在婚姻中反而处于弱势地位。他不想做吃软饭的,但又极没有头脑;他想控制,至少是养活虎妞,但又没有能力。这就使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倘若他能放下身段,反而能过得更舒坦。他的伟男子心态反而成了他的负担。

由此,祥子和虎妞的婚姻中出现了两组矛盾:其一是男性与女性的矛盾,其二是做买卖与卖力气的矛盾。然而老舍对祥子充满同情,对虎妞却十分憎恶,不难看出他的价值观是比较传统的,他所赞美的是小福子这样逆来顺受的善良姑娘,我总觉得他的愤怒主要来自男性不能保护她们。然而虎妞身上有许多超前于时代的元素,比如她拥有非常积极主动的性追求,比她身边的男人更为精明能干,并反过来物化了祥子(根据书中的描写不难看出,祥子的身材是很好的),体格健壮并且肌肉发达,尽管品位不高却很有脑,只要删去“黑塔”之类污蔑性的描写,她在各方面都与麦当娜不谋而合。

(麦当娜便拥有发达的肌肉和极好的经商头脑,每次离婚都是由她向前夫支付赡养费,从出道伊始一直致力于塑造富有进攻力、性欲旺盛的强势女性形象,是个非常独特的性感偶像)

凌子风的电影版拍摄于八十年代,他镜头下的虎妞,单就外形便比书中描写柔和了很多。大概是出于电影尺度和人物塑造两方面的考量,他删去了全部有关虎妞旺盛性需求的内容,着重表现了虎妞作为车厂掌门的精明能干,这就使得虎妞更为讨人喜欢。他也删去了虎妞以每次两角钱的代价把房间租给小福子卖淫和小福子带两个弟弟给虎妞下跪的情节,彻底转变了这个不堪事件的性质。此外,虎妞那些“奸懒馋滑”的特质(吃零嘴、逛庙会等等),在电影里成为了虎妞热爱生活的体现。通过电影改编,虎妞完成了从黑社会大姐大到豪爽仗义的大姐姐的转变,成为了一个基本正面的人物形象。而当凌子风改编赞颂理想女性的《边城》时,却完全忠于原著,也可作为他倾向的体现。经典正在逐渐远去,但人完全可以赋予经典改编以时代的意义。每个时代的精神都是千差万别的,视听语言与故事模式也在不断进化。在有了《阴道独白》、《感官世界》等等具有宣言意味的作品,反过去看虎妞,自能发掘出她身上独特而可贵的东西。相信有朝一日若再改编《骆驼祥子》,一定会为她找到更合适的表达。

2.祥子
概括地说,祥子智力不高、野心不大、傲气却很重,起初他作为车夫中的第一等好手,对自己的体力和未来都充满信心,也具有很高的道德水平,对于较他年长的车夫们消极怠工、聚众赌博、上白房子等行径全都嗤之以鼻。当时的祥子其实是将自己排除在车夫群体之外的,他从不与他们进行真正意义上的互动,自然也就谈不上相互交换价值观;他甚至将他们视作参照群体,以“绝不变成他们那样的人”为人生信条。也就是说,正是他与这些已经组成小团体的堕落车夫之间的“不同”,支撑着祥子继续他那心高气傲的不合群生活。

但当时的祥子尚还年轻,也没用真正经历过生活对精神的考验,所以他能充分相信自己,这是一种盲目的自大。在遭受了虎妞、小福子一连串打击后,他惊恐并深切地体会到了两个现实:1、他并非禁得住一切诱惑的钢筋铁骨,而是弱点无数的普通人。2、他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既无法降服他所恨的虎妞,也无法保护他所爱的小福子。这与他昔日构建的理想自我发生了严重的碰撞,这就导致他无法面对此前的“辉煌”,从而不得不通过抽烟卷、上白房子等方法来麻痹自我。一个许下理想远大并且自我要求甚高的人,往往不如那些习惯原谅自己、志向也不那么远大的人容易达成目标,因为前者不仅目标过于空泛,也常常因备受负罪感的折磨而拖延、逃避。对于祥子来说,他越是想做个勤奋的车夫,就越因现实的撕扯而想要逃避现实,于是距离勤奋的车夫以及过去的自己就越来越远,就此陷入了恶性循环。

更为恐怖的是,祥子意识到此前为他所瞧不起的车夫与他也有相同的经历与想法,他明白了老马为何成为老马、二强子为何成为二强子,明白了自己的梦想——靠卖力气建成自己的家庭,过上更好的生活——很明显是不可能通过“卖力气”达成的。因此堕落后的祥子与消极避世的吸毒者、沉迷网游而拒绝上学的孩子等等处于近似的心理状态,他们其实并不真得认同自己,甚至讨厌自己,但或因性格弱点或因社会环境,无论如何走不出恶性循环,只能破罐破摔。

《骆驼祥子》完全能带给读者脊背发凉的阅读体验,仿佛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原本积极上进的青年逐步与冷漠和愚昧融为一体,而他的每一步挣扎与转变都被刻画得那样真切,总觉得这样的事情随时都有可能降临到自己或者周围人身上。年轻是美好的,人生是残酷的,世情是冷漠的,出淤泥而不染是困难的,理想往往是不能坚持的,不变的人皆是赢家。


文章作者: 守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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